最后听到人们开始复明时,我并没有感到高兴,而是有一种失落、一种意犹未尽。
——萨拉马戈《失明症漫记》读后(其实是听后)感
原因不是我冷血、看热闹不嫌事大。事实上,这一个月来每天上下班途中听书过程中,不止一次被吓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
说来也巧,在听完本书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境似乎是这样:我忽然有了魔法,可以飞,也可以隐身。进了一个环形的城堡,里面有很多人在工作,而我只想找一个地方休息。
进了一个房间,有很多女佣似乎在打扫,我想找个角落,却总被人打扰到,我既怕吓到别人,又怕自己被发现,所以一直在东躲西藏不得安歇。
最后受不了了,飞到城堡中央的空中,奇怪的是,虽然隐身,但阳光(或灯光)下依然有影子,于是人们发现了我的影子,开始私语、尖叫、查找,而我始终没有一个落脚之处。最后心一横,从空中向一个女人俯冲下去,她虽然看不见我,但我的影子却投在她的脸上,我越飞越近,看着她身上我的影子越来越大,她的尖叫越来越响……
1.
先说《失明症漫记》,可能是我胆小,可能是对人类文明的进步一直抱有幻想,反正尽管作者已经很克制了,但不止一次被吓到。
大学时代曾经在课上讨论过一个问题:人类间的战争与冲突,是否因为资源的匮乏/争夺而起?——当时的结论:大部分是。
如果成立,那假设科技发展能成就资源的无限(哪怕是几乎)丰富,是不是大家就能和平共处,资源共享?
萨拉马戈的答案:不。
本以为大家就在隔离点里待着,相安无事,饭菜按时、免费供应(是不是很熟悉),但很快有些恶盲人组织起来,控制了所有饮食供应,其它人要吃饭就要付出代价:在搜刮了两轮钱财后——很难理解失明了、可能会永远被关在防疫隔离点里,要钱还有什么用?——开始要求女性用身体换取食物。
我开始以为那些女性、和女性和丈夫们会反抗,其实恶盲人们最大的威慑力就是一把弹药有限的手枪而已,而且关键在于,枪手也是个瞎子。然而人们只是象征性地抗议之后,就甘愿地献出自己的所有。
原本源源不断供应的饮食(可以理解为无限),很快就这么被控制了,可恶之处在于即使女性们心甘情愿被折磨整晚,换来的只有1/3配给量的食物。
所以,即使资源无限多,人的欲望也会造成只有少数人能享受。
2.
其实有一点需要反思的是,几千年以来,中低层人群都很苦,而二战以后的和平、繁荣、科技的进步和信息的发达、教育尤其高等教育的普及,是不是让我们默认了世界大同、众生平等、底层崛起的背景?
抱歉,世界没有真的变好。
科技进步的同时快速造就了新一代巨富,而且技术垄断和科技发展带来的社会问题成为现阶段法律和社会共识不能解决的两大不稳定因素;
信息技术的发达一方面把贫富差距视觉化呈现在所有人眼前,一方面加速了族群间的撕裂;
高等教育的普及让更多人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从而引发教育军备大赛;
此外,科技与信息发展带来的鸿沟进一步拉大阶层差距,这也加速了教育焦虑——“受教育的程度决定了未来你的阶层”成为“共识”——这在发达国家与不发达国家之家也同样适用。
无论高等教育多么普及、房价涨到天上去,精英或顶层永远只有1%、或者0.1%,上升通道有,但不是上个藤校就能过去的:如果大家都大学生了,本科就如现在一样不值钱了,然后硕士也不值钱了,藤校也不值钱了……螺旋式上升而已,虽然水涨船高,但本质没有变,永远在打圈。
3.
公司里进来了很多优秀的年轻人,学历光环眩目,学富五车,年少老成,敏于心计,加上老板器重,前程锦绣,似乎就是赢在起跑线的那群人。
对不起,世界就是你们搞坏的。
这里引用财新周刊作者路尘对俄罗斯的一个观察:俄罗斯人处于一种普遍的无奈中。俄罗斯人常说,一百年了,我们什么制度,什么道路都试过了,但我们都失败了,俄罗斯注定要在苦难中沉沦。
就像爱死机3里面虫族那集,不管虫族已存活几百万年,打败过多少敌人,总之它对自己的子民不就是奴役么——分工明晰,各司其职,永远劳动——以集体的永生为目的引导全体子民甘愿为奴。
甚至,小民们可以主动降低个体智商(是否自愿已不得而知)以换取集体的“庇护”与荣耀。
现在的大部分人也是吧,不想尝试了,或者连尝试一下的念头都没有。再诛心一点,对年轻人以消费主义引诱之,对底层人以沙文主义PUA之,对中产阶级以资产困之,对无用阶级以奶头乐麻痹之,对受高等教育群体以创业梦鸡血之。
反正我老了,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就像那个梦,永远没有歇脚之处,永远奔劳,不知所以,最后心一横同归于尽。
那如果,还有一点希望的话,那就躲进小楼,一边做模型,一边寻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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